春節前,一篇“一個農村兒媳眼中的鄉村圖景”的文章在網上瘋傳;除夕夜,“上海女孩見第一頓飯就和江西男友分手”的網帖又成為熱論的話題;而節后,“春節返鄉見聞:一個病情加重的東北村莊”的新聞也引起了新一輪的關注。為什么每年一到過年,關于農村的各種新聞就格外多,而且盡是負面呢?因為掌握話語權的人們回鄉了,更因為在城市化的裹挾下的農村的凋敝。這些在春節期間集體爆發的農村“丑聞”讓我們發現,城鄉的不平等差
或許在很多城市人眼里,鄉村意味著詩意和遠方,農民淳樸,生活安逸。但真實的農村大多不是這樣,那里貧窮、落后甚至愚昧,豪賭成風、彩禮瘋長、盲目攀比、環境污染、人際關系冷漠、地下宗教泛濫等等,這些問題幾乎涉及農村社會生產生活的各個層面。這或許不是當前農村最普遍的現象,卻也是不得不承認的客觀存在,正是這些問題聚集起來,呈現出讓人震驚的鄉村圖景,觸動了每一個春節返鄉的在城市工作和生活的人。圖為2013年
我們日常生活的城市與父輩們終生浸淫其中的鄉村之間的現實差異,其實早已存在,而且不會很快改觀。但這億萬農民生活的日常,終于被一位上海姑娘的嫌棄貼推到了臺前。小時候每年寒暑假,我都會跟著父母回到農村老家,圖中的房屋與我記憶中老家的樣子很相似:破舊的土坯房,昏暗的燈光,缺口的杯盤,可能有跳蚤的床鋪,還有最“可怕”的旱廁。夢澤晨歌/視覺中國
廚房也是圖中這樣的柴火灶,大鐵鍋,一做飯廚房全是油煙,熏得你不停地流眼淚。男尊女卑的陋習依然根深蒂固,家里基本都是奶奶一個人干活,而且她從來不上桌吃飯,總是一個人躲在廚房自己默默地吃。雖然后來奶奶家蓋了水泥房,生活條件有了改善,但與城市相比,不論是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仍然有著巨大的落差。視覺中國
隨著農村青壯年外出打工成為常態,鄉村人氣稀釋,民俗活動凋敝。鄉村的過年,有如魯迅《故鄉》的蕭瑟,一些污濁之風乘機野蠻滋長,譬如賭博,已成了農村青年互相攀比的最直接的方式,而春節儼然成了一個聚眾賭博的絕佳時機。牌局上輸掉辛苦打工的收入,乃至賭博場上小老板輸掉數年的積蓄是常事。圖為2015年2月21日,安徽省定遠縣界碑集鎮東陳村,推牌九是當地比較流行的一種賭博方式,平日里因為沒人已經很少看見,只在
在一些農村地區,色情表演泛濫成災。辦喪事的人家有時候為了吸引人氣,經常會邀請專門的草臺班子進行低俗的脫衣舞表演。在這賭博和“艷舞”的背后,其實是貧困農村地區文化生活的缺失。圖為2015年02月15日,河北邯鄲,成安縣農村葬禮上的脫衣舞女郎在表演脫衣舞。貓先生/視覺中國
近年來,隨著花樣翻新的“鄉約民俗”加上“隨大流”式的攀比,農村出現了高價彩禮之風。在貧困地區,一些已經脫貧致富的農戶,甚至因為兒子的一樁婚事一夜返貧。圖為2015年10月28日,甘肅隴西渭陽鄉山王家村,一個男子背著手從土坡間的小路進村。在各種原因的作用下,附近農村的男子如果25歲還沒有結婚,很容易就變成“光棍”,距離城市稍遠一點的農村,娶媳婦的費用通常在30萬元左右。村里41歲的男子魏祥祥,家
而在很多地方,農村婚禮也正變得越來越“豪華氣派”。圖為2013年10月02日,安徽郎溪縣建平鎮南豐農村的金色田野里,一隊豪華婚車車隊格外引人注目,保時捷做花車、奔馳、寶馬、路虎等豪車只能當“跟班”,成為金色田野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征塵/視覺中國
隨著城鎮化進程的加快,農村人口逐漸向城鎮集中,而女孩子成為農村流失最多的群體,也是最不愿再返回農村的群體。日漸稀缺的女孩資源,導致農村性別失調,“物以稀為貴”進而助推了農村彩禮。伴隨著女孩的流失,農村光棍越來越多,30歲左右娶不上媳婦的男青年比比皆是,40歲、50歲仍然難以成家的也不在少數,農村男青年開始遭遇日漸嚴重的“妻荒”。圖為山西平陸,一位待嫁的女孩坐在土窯的炕上等待新郎來接親。瑾文/視
于是,一些農村開始盛行買媳婦。地處秦嶺山脈的陜西省鎮安縣青銅關鎮冷水河村,幾年前刮起一股貸款買“媳婦”之風,在不到3個月時間里,先后有5批11人從千里之外的云南省買回了“媳婦”。然而當第6批村民正準備出山買媳婦時,突然發現村里買回的4名“媳婦”逃跑了……逃跑事件發生后,買“妻”農民寧可放棄地里農活,也要全家老少齊上陣“監視”留下的7個媳婦。圖為被監視的“媳婦”,她稱自己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出不去
在不少的農村地區,特別是欠發達地區的農村,由于沒有像城市一樣的保潔體系,各種生活垃圾亂堆亂放,生活污水排放不暢,導致夏天蚊蠅亂飛,冬天垃圾亂堆。長期的環境污染和公共服務的缺失,使得曾經美麗的鄉村失去了色彩。圖為2014年1月14日,湖北宜昌市夷陵區鴉鵲嶺鎮新場村至胡家包地段,村民將約20頭病死豬、大量生活垃圾扔在新場河河水、河道中,造成水污染、濕地污染觸目驚心。蒲公英/視覺中國
隨著城市環保門檻越來越高,執法越來越嚴,一些污染嚴重的工業項目和生產設施在城市生存不下去了,變著法子“上山下鄉”,工業污染向中西部轉移、向農村轉移成為突出現象,不少村莊成了新的“生態災區”。在現代化的進程中,農村就是被拋棄的一群,默默承受著現代化讓他們付出的代價。圖為2013年3月2日,河南西平,洪溪河源頭附近的水庫下游,河水逐漸變成了黑色。hummer/視覺中國
在城鄉二元割裂的體制下,在農村經濟的轉型中,進城務工的農民和留守在家的婦女仍然表現得無所適從,尤其是后者。一方面,她們用大山一樣的堅韌和沉默,固守著賴以生存的土地和精神家園;另一方面,卻又難以抵擋外界的誘惑和精神的空虛。在這種矛盾中,發生任何事都好像“順理成章”,又顯得光怪陸離。圖為李啟云,47歲,安徽臨泉縣人,結婚后生有三個孩子,11年前丈夫外出打工聯系不上,后與一男子同居,但該男子又和別的
而在留守婦女之外,農村留守老人和兒童也已經成為不可忽視的社會問題。農村留守老人普遍壓力大、抗風險能力弱、精神孤獨、渴望親情。如若遇到不孝的子孫,他們的晚年生活只會更加凄涼,甚至一些空巢老人因孤獨抑郁自殺的新聞也屢見報端。圖為2015年4月3日,在河北省邯鄲市魏縣某村莊,4名留守老人聽說當日村里舉辦的廟會有文藝團體來演出,早早地帶著馬扎來到演出現場等待,老人們說,除了看演出外,他們更圖的是個熱鬧
根據權威調查,中國農村“留守兒童”數量超過了6100萬人。時至今日,你肯定還記得去年貴州畢節發生的“留守兒童服毒自殺案”“留守姐弟被害案”的系列悲劇,這雖然只是留守兒童生態里的極端事件,但遙遠的父母、薄涼的人情、艱難的生計、內心的恐懼,還有那些隨時可能出現的侵犯,足以侵蝕了孩子嘴角的笑容,足以讓孩子內心陷入灰暗的泥潭,甚至影響著孩子的一生。圖為2016年2月16日,成都,留守兒童峰峰和母親分離
面對這樣的農村,上海女孩逃離了,農村男孩也逃離了。然而對于很多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來說,或許他們無路可走,也無處可逃。圖為2014年7月15日,在中國張家口市的崇禮縣,攝影師為5歲的王天河和他70多歲的爺爺拍攝“全家?!保瑑蓮埧找巫哟砗⒆拥母改?。然后,將沖洗出來的照片交給在北京長期務工不能回家的父母。崔峻/視覺中國
看了以上,可能有人會說,我的老家也是農村根本不是這樣的,確實如此,社會主義新農村并不完全是一句空話,在東部,一些農村的富裕程度甚至堪比大中型城市。但對于很多中西部貧窮的農村來說,這些問題只會比你想象的更多。圖為2013年2月18日,在廣東打拼了12年的伍弘選擇回到自己的家鄉——四川省下山口村,小時候,他就是在這片土地里長大的,如今這里已經荒草叢生,“注定回不到過去了”,伍弘有些感觸。
雖然很殘忍,但中國農村正在凋敝卻是不爭的事實。田園荒蕪、精神空虛,在城市化的裹挾下,農村不再是一個詩意棲居地。種種問題,讓人思考農村的未來。一年又一年,不希望只是春節前后,農村問題才會被想起,飛奔的中國,需要等一等她的農村以及農村的人民。圖為2014年1月31日,湖南省懷化市,安靜的樹林里只有一位老人孤單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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