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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振興的農民文化視角

[ 作者:華玉振  文章來源:中國鄉村發現  點擊數: 更新時間:2021-01-31 錄入:易永喆 ]

2020庚子年,在中國農村歷史上具有里程碑式意義——脫貧攻堅作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標志性工程,取得決定性勝利,這也是人類歷史上規模空前、力度最大、惠及人口最多的偉大工程,對人類擺脫貧困具有教科書式示范效用。

按照“十四五”規劃和2020年末的中央農村工作會議精神,脫貧攻堅取得勝利后,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實現“三農”工作重心的歷史性轉移。在這個宏觀背景下,農民群眾是怎么看、怎么想的?對鄉村振興的未來有哪些期盼?從黨委政府的角度講,這是政治問題;從農民群眾的角度講,這是文化問題。筆者結合近十年的扶貧工作經歷和近二十年的鄉村問題研究經歷,重點分享十個方面的農民文化話題。

一、扶貧文化

貧困是個相對的概念,不因“摘帽”而消失,而將長期存在。在中國,“不患豪而患不均”、“均貧富”的理念根深蒂固,要窮一樣窮,要富一起富,這是中國人經濟價值觀念的典型表達。由此,中國農村社會自古就有“吃大戶”、“打土豪、分田地”的文化根基,在貧富差距過大的歷史時期,“逆來順受”的農民往往會上演“官逼民反”的農民革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皇帝輪流做”成為破產農民最為通俗而又最富有哲理的政治信條。

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以“共同富裕”為宗旨,天然地契合中國農民數千年的文化傳統。在建黨100周年、建國70年的歷史進程中,中國共產黨領導和帶領人民,圍繞擺脫貧困、共同富裕開展了艱苦卓絕、堅持不懈的探索與奮斗,“組織起來共同致富,世界都會為你讓路”,取得了全世界矚目、令人類驚嘆的驕人成就。

為堅決守住脫貧攻堅成果,中央提出,要做好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工作不留空檔,政策不留空白。具體包括:

健全防止返貧的動態監測和幫扶機制,對易返貧人口實施常態化監測,重點監測收入水平變化和“兩不愁三保障”鞏固情況,繼續精準施策。

對脫貧地區產業幫扶還要繼續,補上技術、設施、營銷等短板,促進產業提檔升級。

強化易地搬遷后續扶持,多渠道促進就業,加強配套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較好的社會管理,確保搬遷群眾穩得住、有就業、逐步能致富。

黨中央決定,脫貧攻堅目標任務完成后,對擺脫貧困的縣,從脫貧之日起設立5年過渡期。過渡期內保持主要幫扶政策總體穩定。對現有幫扶政策逐項分類優化調整,合理把握調整節奏、力度、時限,逐步實現由集中資源支持脫貧攻堅向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平穩過渡。

不難看出,黨和政府的拳拳為民之心。這是中國治理的制度優勢,這是中國農民的強大依靠。在世界上,沒有任何政黨、沒有任何政府能夠像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府一樣,事無巨細、無微不至地對待農業、農村、農民問題。

在實際扶貧工作中,農民群眾對此有三個疑問,反映出“中國式扶貧”對農民心理造成的文化影響?

一是如何變“行政式扶貧”為“制度式扶貧”?

每次訪貧問苦、發放扶貧資金和扶貧物品、對接扶貧項目,貧困戶和一般農民群眾總是感激不盡,擁護共產黨、擁護政府的感情油然發自內心。但與之相伴隨的是一聲嘆息——沒有共產黨領導的好政府,一旦遇到困難可咋辦?上級政策好,遇到干部不好可咋辦?好干部很辛苦,政府沒錢可咋辦?如此之類的問題,經常成為農民群眾議論的話題。對此,有專家學者概括為如何變“行政式扶貧”為“制度式扶貧”。

“行政式扶貧”、“運動式扶貧”是中國制度優勢和制度特色,其政治動員和行政組織力量無疑是無與倫比的,但其可持續性受人事變化的因素影響較大。因此,把政策轉化為制度、轉化為法律,把行政行為由權威轉化為規則、轉化為標準,應該是創新扶貧文化、提高治理效率的努力方向。

“制度式扶貧”涉及的層次有事前、事中、事后三個方面的制度建設要求。

事前制度扶貧,主要指預防扶貧的發生,通過制度增強農民群眾的創業、就業能力,包括提高教育水平、改善生產條件、增加就業崗位、提高就業收入等制度建設。

事中制度扶貧,主要指應對突發致貧事件,如自然災害、疾病傷殘等突發事件導致的農民群眾貧困事件發生。

事后制度扶貧,主要指保障性兜底扶貧,重點在于建立醫療、養老保險制度,實行普惠式農民退休制度等。

二是如何防止依賴扶貧而致富?

不少基層干部反映,遇到不少扶貧戶不感恩、甚至伸手要扶貧待遇、千方百計依賴扶貧而致富的現象。更有農民群眾反映,基層干部在低保待遇、扶貧待遇方面照顧親戚族人,以權謀私的現象。

這種現象,從根本上說,也是制度問題,是文化問題,政策與行政行為只是表面現象。

如前所說的那樣,扶貧不能再靠行政手段、運動手段,而應該實行制度扶貧、依法扶貧。除此之外,更要從文化層面、從價值取向層面引導進行文化變革——那就是不能吃大鍋飯、不能養懶漢。在經濟學上,可以借用“公平和效率”的范疇看待這個問題。我們的制度,要鼓勵勞動致富、創業致富,反對不勞而獲、平均主義。

三是民間善舉如何得到應有的激勵?

在扶貧過程中,我們遇到一個沒有被充分引起關注的現象,那就是“農村好人不好當”。一農民外出打拼成功了,回村免費向村民提供別墅,卻受到村民抵制、反對、破壞;一干部退休后返鄉承包土地、租賃農房搞鄉村產業,意圖帶領示范農民致富,卻受到各種政策限制,生產經營受到偷盜、阻撓等各種干擾;一當地種糧大戶想發展股份合作社,村民卻不斷在承包費上漲上討價還價……這些基于慈善情懷的鄉村行為,往往被村民誤解為謀私利,被政策限制為爭奪話語權。

對此,還是要從政策、制度上對有利于農村脫貧的民間善舉予以激勵。如捐贈行為要提供實施保障,并在稅收減免上給予優惠,在榮譽上給予表彰;對告老還鄉、進城返鄉,要在宅基地、生產建設用地上給予保障;對各種形式的農民合作要宣傳動員,引導鼓勵。

二、土地文化

“耕者有其田”是中國農民幾千年亙古未變的追求。農民和土地的關系問題,是中國鄉村振興的根本問題。在這個問題上,農民群眾的態度體現了獨具特色的土地文化思想。

一是自己的土地自己當家才好。

二是新增人口一定也要公平地擁有土地。

三是宅基地是祖業。

農民群眾的這些樸素愿望,是中國共產黨百年歷史中領導農民開展“土地革命”與“土地改革”的基本遵循,總體上順應了農民的訴求。

但是,客觀地講,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我們對于農民群眾的這些愿望滿足程度是不同的,凡是滿足程度較高的時期,農業發展就快,農村局勢就穩;凡是滿足程度較低的時期,農民負擔就重,農業發展就慢。

當前,中國農村土地制度的基本內容是土地集體所有,農民家庭承包經營,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三權分置”,承包期相對保持穩定,“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宅基地所有權為集體所有,資格權和使用權為農民家庭所有。

對照農民對于土地的三個愿望,現行農村土地制度是有限度地滿足的,其中除“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符合產權制度和經濟學原理以外,其余都還有進一步的改革完善的探索空間。

其一,承包土地“三權分置”可以永久性固定為法律,也就是說,承包期不再受時間限制、經營權不再受時間限制。

其二,“增人不增地,減人不減地”要與農民進城市民化、市民下鄉產業化相配套,為農村人口進城找到生存空間、為市民下鄉投資提供土地資源。

其三,農民“宅基地是祖業”要提供法律保障。在所有權不變的情況下,參照城市市民房地產“不動產登記”中,土地使用權、房產所有權的辦法,實行統一的登記管理制度,可以繼承、租賃,城鄉之間可以自由買賣。

三、農耕文化

人多地少、以農立國的國情,造就了歷史悠久的農耕文化。傳統農耕文化是自給自足的、天然生態的、家庭經營的,在鄉村振興、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進程中,傳統農耕文化面臨嚴峻挑戰。特別是在“雙循環”發展環境下,傳統農耕文化如何承擔糧食安全、食品安全的重大責任,顯然已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因此,必須結合時代的發展,直面以下問題:

一是“農民的終結”不再危言聳聽。隨著工業化、城市化的發展,農業機械化水平不斷提高,土地整理、播種和收割的機械化率已達60%以上,生產托管服務比例已達70%以上。在這種情況下,傳統農業生產經營者老齡化現象不斷加重,80后年輕人以農業為職業的幾乎沒有,60、70后農民兼職打工比例高達90%以上。傳統農民作為一種傳統職業,已勢不可擋地在消失。今后誰來當農民?這已經是個問題,而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弄清楚為什么年輕人不再愿意做農民。在城鄉差距不大、工農差距較小的時期,農民作為職業,可以與工人、官員、商人相對平安無事,現在的年輕人之所以千方百計逃離農村、漂泊在城市,顯然是農民這一職業已經不再具有吸引力了。

二是“家庭經營”能否擔當糧食安全的責任?農村家庭承包經營是我國農村的基本經營制度,是保障糧食安全行之有效的傳統經驗。但是,在種糧比較效益低下,農民職業終結的情況下,耕地拋荒現象不可避免地發生;在土地流轉規模效益也無法保障的情況下,流轉大戶以糧食生產為主業的意愿也無法保證。對此,中央持續提出壓實“米袋子”省長負責制,調動農民種糧積極性等措施,但與從事非農職業相比,種糧比較收益很難有較大提高。這樣,“家庭經營”或“流轉經營”就很難擔當糧食安全的責任。解決這個難題,我于三年前提出的“戶包國佃”經營制度或許可以推廣應用:即把農戶不愿耕種的承包地流轉給國營農場,實行國營農場+家庭農場的雙層糧食生產經營體制。

三是“長牙齒”的耕地保護制度的板子應該打在誰的屁股上?保障糧食安全、保護農耕文化,首先要保護耕地,要確保有田可耕。目前,挑戰18億畝耕地紅線的因素很多,包括城市化擴張用地、農村耕地非農化兩個主要方面,其中城市化擴張用地遠遠大于農村耕地非農化的影響。因此,對城市擴張用地,更應該用“長牙齒”去啃“硬骨頭”,固定城鄉開發進界,提高城鎮用地效率,廢止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政策。對農村耕地非農化,則要因地制宜,對必要的二、三產業發展用地確保供應,挖掘現有農村建設用地潛力,提高使用效率,包括對現有建設用地資源,實行行政村內建設用地增減平衡。

四是土地和種子的安全如何保障?傳統農耕文化的最大魅力在于它的生態、天然、安全。在農業生產服務高度社會化的情況,一家一戶的農民對此無能為力,只有依賴政府作為。對此,必須把土地和種子安全作為糧食安全的公共技術產品,發揮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體制優勢,實施聯合技術攻關,加大土地和種子安全的公共投入。

四、手藝文化

農村手工業是鄉村文化最具活力的一個方面。“七十二行”、“十八般手藝”,曾經是傳統鄉村手工業文化的生動寫照。在當前的中國農村,受機器工業的沖擊,手工業的式微也是土崩瓦解。近年來,各地開始重視鄉村非物質遺產的傳承和保護,但顯然力度還不夠,效果還不明顯。

這里,與大家分享一個案例。

在湖北省東北部、大別山西端南麓,有個大悟縣,歷史上由于“七山一水二分田”的自然環境,產生了發達的手工藝產業和工匠文化。在革命年代,大悟手藝匠人“忙時為農,閑時為匠;戰時為兵,勝時為將”,建設了鄂豫皖革命老區,走出了一大批將軍匠人,李先念主席是木匠出生,徐海東大將是窯匠出身,錢鈞中將是漆匠出身。近年來,大悟縣一批傳統手工藝傳人,創立十八匠鄉村建筑工作室,成立十八匠建筑設計裝飾有限公司,主要經營園林設計、裝修裝飾施工,意圖為農民設計、建設、改造、裝修傳統民居,傳承金、銀、銅、鐵、錫、木、雕、畫、彈、篾、瓦、壘、鼓、椅、傘、漆、皮、布等傳統手工藝,地方縣鎮黨委、政府為其提供資質申報,合法合規承攬項目和宣傳推薦等支持。

十八匠工藝的初衰無疑是有深遠的文化意義。但現實中還存在許多深層次保障無法跨越:

一是市場需求受制。以民居為例,受制于土地制度和鄉村規劃、建設政策的制約,農民宅基地沒有產權,房屋繼承權也受到限制,農民新建、改建房屋限制也很多,導致農民對建設永久性祖業沒有條件、沒有動力,存在疑惑和擔心。如果把這些工藝運用到政府投資項目上去,又受到市場準入資質和招投標手續等的限制。

二是工藝傳承困難。傳統手工業技藝是個人學徒制,現代社會這些技藝因創收能力較低而很難收徒。迫切需要政府采取保護性措施,適當擴大資金支持范圍和提高資金扶持標準,鼓勵更多的人學習、傳承手工業技藝。

三是工藝創新能力不足。受理論水平、文化水平和科研水平的制約,傳統手工業技藝的理論總結提煉與規范,工藝創新能力有待提高,迫切需要在職業技術教育與研究體系中,增加傳統手工業技藝的內容。

五、庭院文化

庭院文化是中國文化的核心載體,同時也是生產力發展的核心載體,對庭院文化的價值研究,學術界、理論界、建筑界、藝術界等等,都是推崇備至、贊賞有加的。無論是農夫、百工、商賈,還是皇家、貴族、官僚,一方庭院就是一方世界、一個家族、一支血脈,人口滋生、文明彰顯。但是,隨著人口的增加,城市的發展,單門獨院成為稀罕物、奢侈品,庭院式園林成為公共設施。這是現代化的代價,如何消減這種代價,最大限度地保護和傳承庭院文化,實是當務之急。

一是要充分認識保護庭院文化在鄉村振興中的重大現實意義。由于土地的制約,城市發展獨棟式別墅受到嚴格控制,這已經成為無法挽回的文化浩劫。對此,要把庭院文化保護作為中華民族的基因工程,充分認識庭院文化在民族心理塑造、民族行為規范、民族價值追求等方面的重大意義;把庭院文化作為家庭文化建設的基礎性工程,與家風家訓建設、鄰里社會建設、禮法國家建設結合起來,探索城市庭院文化建設的新途徑;把鄉村作為庭院文化建設最后的根據地,從法律政策、技術各方面,保護庭院文化,傳承庭院文化。

二是要發揮鄉村院落的生產與經濟功能。農家院落從來不僅是一個居住的場所,而且是一個生產的場地。古代的集鎮前店后坊、鄉村種植、養殖和手工百藝,都是在庭院中完成的。生產、居住功能的分離是城市化的分工結果,而鄉村以土地不可移動性為中心的產業結構,必須是生產與居住合一,農業、手工業、養殖業融合的。

三是盡快制止農村集中上樓居住的鄉村建設模式。對庭院文化傷害的最大的是城市化、城鎮化,在農村推行集中上樓居住無疑是進一步擴大這種傷害,因此必須盡快制止。要跳出搶占農民宅基地、集中居住好處多等與民爭利思維、欺騙短視思維框架,從歷史的角度、文化的角度看待集中上樓居住,努力避免文化浩劫的進一步蔓延。

四是把庭院改造為作鄉村建設的重點模式。全面小康社會建成以后的農業農村現代化,鄉村建設行動即將展開。要結合鄉村建設規劃,把農民庭院改造與農村基礎設施、公共服務結合起來,以保護農民宅院產權,尊重農民宅院建設改造自主權為重點,發展高質高效農業,建設宜居宜業農村,促進農民富裕富足。

六、親鄰文化

親不親,家鄉人;遠親不如近鄰。同源同宗,聚族而居,是中國鄉村、世界鄉村、人類發展的天然之道。睦親善鄰,親望親好,鄰靠鄰幫,這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在鄉村振興中,必須以親鄰文化建設為載體,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加強農村思想道德建設,弘揚和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普及科學知識,推進農村移風易俗,推動形成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

一是推動宗親團結互助。要建立以家庭、家族、親戚為紐帶的宗親文化網絡,通過修纂家譜、祭祀祖先、傳承家訓、改善家風,引導宗親之間經濟、文化、教育、贍養等方面的互幫互助。

二是推動鄰里誠信合作。鄰里之間,要以誠信建設為重點,凡事待人以誠,特別是經濟往來、日常交往中,形成誠信守諾習慣,建立誠信記錄與獎懲制度。

三是推動社會平等相處。社會成員之間,立足親誠惠容,平等、開放,不得以權壓人,以錢壓人,以力壓力,開成人人平等的處世氛圍。

七、干部文化

干群關系是鄉村振興的題中應有之義。圍繞建立融洽和諧的干群關系,農民群眾充滿期待。

一是期待干部廉政。鄉村干部腐敗問題面廣量大,普遍發生 ,對此黨委、政府已經引起重視。在實際工作中,農民群眾普遍期待真正要能讓農民自己選干部,上級盡量不要指定、選派干部。特別是要借鑒古代鄉紳、鄉賢制度,把告老返鄉老干部、老黨員、鄉村老黨員、外出創業能人及文化科技能人納入針對村干部的監督體系,形成鄉村治理中的自我凈化功能。

二是期待干部放權。主要是指對農民的生產生活要少干預,特別是不要設置法律以外的土政策。比如承包地的流轉,宅基地的新建、改建,種植養殖加工項目的確定等,比如生豬禁養、秸桿禁燒等,比如不準翻建農房,農房有限制等,比如強制性集中上樓等等。除全國性法律以外,不要用省市自定的與全國法律不一致的地方性法律政策約束農民群眾的生產、生活自主權。

三是期待干部有為。擁護黨的領導,期待好干部的出現,是廣大農民的普遍心聲。特別是大寨、華西、小崗、南街村式的干部,不管走什么道路,搞什么模式,只要生產發展好,農民生活好,大家都歡迎,大家都支持。在這方面,農民群眾,期待上級加強對村干部的培訓,期待大學生村官扎根,期待自己選出的干部有能有為。

八、養老文化

據報道,目前中國農村老年人口比例已達20%以上,比中國城市老年人口比例高3-5個百分點。而且,與城市老人相比,農村老人沒有退休金,沒有醫療保障。傳統社會養兒防老的文化習俗雖然也在現代社會改變了很多,但與城市相比,農村老人養老對兒女還是有一定作用,通過幫助照顧孫子、提供錢財等方式,農村年輕人養老還是較為普遍的,加之農村老人生活在宗族、熟人社會,相互照應的傳統文化也在發揮作用。

但是,與城市老人養老相比,農民群眾對農村老人養老充滿擔憂:

一是鄉村年輕人外流比例不斷提高,鄉村空巢老人比例越來越高;二是鄉村庭院文化的衰落導致分戶、分家現象提前,三世同堂已少見,四世同堂更為稀罕,居家養老受到影響;三是鄉村機構養老嚴重不發達,健康養老硬件建設嚴重落后。

對此,農民群眾有不少好的意見和想法值得關注:

一是鼓勵子女與老人同村居住,對與老人同村居住的年輕夫婦家庭給予物質精神表彰獎勵,從老齡發展基金中支出;

二是允許自由設計改建或新建庭院,除占地面積和施工安全予以監管外,其余全部由農戶自主決定;

三是改善農村老人家庭通信、衛生條件,為子女照顧老人提供硬件支持;

四是強化村級醫務室檢查、診療和中醫藥房建設,為農村老人提供低水平全覆蓋的公共衛生服務;

五是運用慈善辦法興辦低收費或免費的老年人公共食堂;

六是大力發展福利型機構養老。

九、殯葬文化

對于當前農村實行的火化、平墳、公墓等殯葬政策,農民群眾意見較為一致地反對:

一是火化違背中華民族傳統信仰,土葬才是漢民族的傳統習俗;這不是封建迷信,不是不良風俗;

二是火化并不環保、更不經濟,火化造成的污染比土葬嚴重,浪費公共財政、浪費農民錢財;

三是土葬并不浪費土地,與公墓硬化永久保存相比,土葬可以通過深埋、土墳、不硬化等方式,實現遺體自然降解,若干代以后土墳會因為各種因素逐漸自然消失;

四是強制平墳要尊重群眾意愿,對長期無主土墳可以依法清理;

五是對英雄模范人物、革命烈士,包括縣以上黨委、政府表彰的勞動模范、先進工作者、國家榮譽獲得者等,他們去世后的墓地設施應適當保護。

十、景觀文化

農村山水田林湖草以及農村民居、道路、水利設施、文化設施等,是農村極為寶貴的生態資源、文化資源,要把這些景觀作為寶貝保護起來。有鄉村文化專家曾經作過如下比喻:山水是永恒的自然,農田是萬年古跡,農村是千年名勝,農房與農具是古老的文物,農夫是世代恩人,種子是生命的傳承,土壤是人類的母乳。說的多么富有詩意啊!其實農民朋友是極為珍惜這些景觀、文化資源的,只是不知道如何開發和利用這些景觀、文化資源。

對此,以溫鐵軍為代表的一批鄉村建設學者提出了農村生態資源資本化的方案,值得經濟界、文化界的志士仁人共同關注:

一是樹立“桃花源”類的生態、文化資源也是資本的意識,從思想深處重視鄉村景觀與文化資源的保護;

二是對鄉村景觀與文化生態資源進行資本數字化評估,形成虛擬資本抵押貨幣;

三是對生態資本抵押貨幣進行授信,通過鄉村“三位一體”合作社動員農民入股認籌;通過農村信用合作社、農村商業銀行和其他商業銀行、股份制銀行認籌抵押,為鄉村發展生產、開發建設提供貸款支持;

四是縣以上財政為鄉村景觀、文化資源資本化、貨幣化提供貼息支持。

(作者系農業問題研究專家、中國投資協會規劃專家、“1000個共享田園計劃”政策顧問;徐州市委辦公室副調研員,徐州市鄉村建設發展研究會創會發起人;中國礦業大學、江蘇師范大學、徐州工程學院客座教授,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徐州市詩詞協會副會長,中國鄉村發現網轉自:一介村夫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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