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鄉村治理的核心是促進農業農村領域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協調發展，新質生產力的提出以及因地制宜發展新質生產力對鄉村治理提出了新的課題。基于此，本文以農業農村領域人糧地關系演變為切入點，總結了人糧地關系變化的有關特征，并基于新質生產力對人糧地關系變化的可能影響，對未來一段時間里鄉村治理的著力點進行了探析。
關鍵詞：人糧地關系；鄉村治理；新質生產力
一、問題的提出
鄉村治理的核心是促進農業農村領域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協調發展。2021年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是進行鄉村治理的根本遵循，該法在“總則”里規定“充分發揮鄉村在保障農產品供給和糧食安全、保護生態環境、傳承發展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等方面的特有功能”，且“不斷解放和發展鄉村社會生產力，激發農村發展活力”是全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需要遵循的原則；在“組織建設”中規定“建設充滿活力、和諧有序的善治鄉村”是現代鄉村社會治理體制和鄉村社會治理體系的目的和結果。這些內容都體現了鄉村治理對于農業農村領域生產力和生產關系協調發展的關切。2023年新質生產力概念的提出，在為“不斷解放和發展鄉村社會生產力”提供了新機遇的同時，也會對農業農村領域生產關系產生復雜的影響，對鄉村治理提出了新的課題?；仡櫼荒甓鄟韺W術界對于農業農村新質生產力問題的討論，總體而言既有基于科技的討論，也有基于制度的探討；既有基于人本的研究，也有要素的流動；既有短期的考量，也有長期的判斷；既有農業農村農民視角的系統分析，也有城鄉雙向深度融合的動態考察......大多數相關研究中都涉及人糧地三個要素，都強調人的能力提升、糧的產量質量、地的生態持續這三個核心問題，但同時存在著對于人糧地關系演進分析和系統變化考察的不足。為此，在農業農村領域原有生產力和新質生產力并行的態勢下，如何有效推進鄉村治理以確保農業農村領域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協調發展已經十分必要。為此，本文以農業農村領域人糧地關系演變為切入點，總結了人糧地關系變化的有關特征，并基于新質生產力對人糧地關系變化的可能影響，對未來一段時間里鄉村治理的著力點進行了探析。
二、人糧地關系演化過程及態勢
人糧地關系是糧食生產的最基礎關系，也是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中的最核心關系。習近平總書記《加快建設農業強國 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一文中，先后指出的“農民種糧能掙錢，糧食生產才有保障”是人糧關系的重要體現，“深化農村改革，必須繼續把住處理好農民和土地關系這條主線”是人地關系的重要體現，“提升糧食產能仍然是首要任務......提產能關鍵還是抓耕地和種子兩個要害”“解決吃飯問題，不能光盯著有限的耕地，要把思路打開，樹立大食物觀”是糧地關系的重要體現，可見人糧地關系對農業農村現代化和農業強國建設具有重要影響。從整個農業農村發展歷史看，人糧地關系演進態勢伴隨著人類社會生產力水平的提升而不斷變化。如表1所示，伴隨著農業生產力從原始農業、傳統農業、要素農業、現代農業到未來農業的發展演進過程，人糧地關系也從“自然的關系”“奮斗的關系”“創新的關系”向“協調的關系”“融合的關系”不斷演進，期間人糧、糧地、人地三組子關系也在不斷地發生著變化。
具體而言，在原始農業階段，人類為了自身生存，主要依賴自然環境提供的糧食資源。這一階段，人與糧的關系是尋找與被尋找的關系，人與地、糧與地的關系是自然的、未加改造的關系。由于生產力較為低下，這個階段呈現出糧因地而生、人隨糧而走、人走地恢復的自然狀態。隨著生產力的提升以及人類對糧食生產習性等方面的掌握，在定居代替了游牧的過程中，人類開始通過耕作等方式主動生產糧食，人與糧的關系轉變為生產與被生產的關系，人與地的關系則變為耗費與被耗費的關系，但是由于人類活動范圍有限、人類消耗能力有限等因素糧地關系總體上仍處于平衡關系，但是人類定居點鄰近區域則出現了土地過度消耗的情況。這一階段，人類自身的勞動能力成為改變人糧地關系的主要因素，人糧地關系主要體現為人類向土地索取糧食的奮斗關系。在人類的奮斗足跡遍及耕地的全部范圍后，在人類依靠自身勞動能力開墾了相應的耕地后，伴隨著人類數量達到一定規模，人類進入了要素農業階段，通過農業生產要素的投入和優化（如化肥、農藥等的使用）來提高單位土地的糧食產量。然而，這一階段也暴露出了地力瓶頸問題，即土地資源的有限性和土壤肥力的下降，特別是化肥、農藥等使用造成的耕地生態問題，促使人類開始反思農業生產方式與自然環境之間的關系。這一階段可以稱之為創新的關系，不斷創新的要素投入方式和組合方式支撐了這一階段的發展。之后，人糧地關系進入到注重農業生產的可持續性和生態性的現代農業階段，數字技術、生物技術以及一批不依賴耕地的農業生產技術開始出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理念開始主導人糧地關系的演進，人類開始協調糧食數量和糧食質量的關系、糧食生產與土地資源之間的關系、糧食種類和人類需要的關系、地力消耗和地力恢復的關系等，在這一階段人的作用逐步提升到最關鍵環節，全面依靠人的創造性、主動性來實現人糧地的和諧共生。目前我們正處在由“創新的關系”向“協調的關系”過渡的發展階段。對于下一個階段，筆者認為在“協調的關系”基礎上，人類將更加注重創新和技術的應用，通過生物技術、信息技術等手段創造糧食，進入到人與自然的深度融合、人糧地共同發展的未來農業階段，人通過技術創造糧食，而人地關系、糧地關系則升級到高水平生產力條件下的自然狀態。
注：筆者根據個人研究總結。
從當前看，我們處于從要素從業向現代農業發展的加速過渡期，從國家區域戰略層面看有的地區仍以“人增產糧”為主，有的地區則以“人糧協調”為主，人不再完全地依賴土地、要素的投入而實現糧食的增產，而是依賴科技的投入、智力的投入來實現糧食的保障，“大農業觀”“大食物觀”也反映了我國糧食生產從規模到結構的變化，并推動了要素投入的改變，進而正在實現從資本驅動的“創新的關系”向人本驅動的“協調的關系”的發展。而利用二氧化碳合成淀粉等技術的出現，也顯露了“人創造糧”的苗頭。在這樣一個總體脈絡中，人類能夠利用的科學技術成果越多、能夠協調的生產資源要素越廣、能夠積累的實際知識經驗越足，人類與自然資源、生產要素之間的關系就越能實現融合發展，并讓“人創造糧”逐步占據主導地位、主體地位，最終實現土地資源的解放，人糧關系成為核心主導關系，人地關系、糧地關系成為和諧的自然關系。
三、人糧地關系演化下農業農村發展邏輯
圍繞前一部分所言的人糧地關系演化趨勢，從當前看農業農村發展要適應這一趨勢的轉換，特別是人糧之間的關系從增產到協調再到創造之間的轉換。這就要求我們在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過程中既要“以人民為中心”，又要“堅持系統觀念”，進而需要把握如下四個方面的邏輯關系。
（一）人的邏輯——統籌生產生活生態
人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第一主體，人才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第一資源。新時代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要從人糧地關系演進趨勢出發，把握人糧關系在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中的整體變化，進而予以施策。圍繞著人的邏輯，就要突出農業農村現代化“要依靠人，也要為了人”這樣一個原則，立足人的生產、生活和生態三大需求進行研究。在生產方面，農業農村現代化既要注重提升農業生產力和效率，也要著眼于與農業相關聯的其他非農業生產活動的發展，核心是要把握“人在生產”這一關鍵，這就意味著在保障糧食生產的同時，也要積極推動農業產業鏈的延伸和拓展，打造現代鄉村產業體系，形成多元化的農村經濟結構，讓人能夠在這樣的體系中發揮更加巨大的作用，進而提高農民的收入水平、增強農村經濟內生活力。在生活方面，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要聚焦到未來生活上，致力于農民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感的持續提升，包括改善農村硬件基礎設施、改善農村人文發展環境等，為農村居民創造宜居、宜業、宜游、宜養的生活環境。在生態方面，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要充分體現可持續發展理念，兼顧當下的自然生態和未來的整體生態間的連續穩定和平衡發展，要把農村多樣性、農民多樣性、農業多樣性以及生物多樣性統籌考慮。而堅持更嚴格的以人為本、堅持更徹底的群眾路線、堅持更廣泛的基層參與，則是堅持人的邏輯并能有效統籌生產生活生態的不二法寶，才能讓農業農村領域的人積極生產、快樂生活、融塑生態。
（二）技術邏輯——統籌高產高效高質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創新是第一動力，在農業農村領域亦然。但是基于前面我們處于“人糧協調”這一階段的判斷，我們需要調整我們的技術方向和創新目標向著“人糧協調”轉變。在這個過程中要遵循技術邏輯，把握技術開發的周期性、技術擴散的系統性以及技術研發的開放性等多個因素。在技術開發的周期性方面，我們要認識到任何技術的研發和應用都需要經歷一個從萌芽、成長到成熟的過程，對于農業農村領域的技術創新以及新質生產力發展不能急于求成，而應該有耐心，為技術的長期發展提供穩定的支持和投入。在技術擴散的系統性方面，我們要兼顧到農業農村領域技術擴散的深度與廣度，確保各項先進技術能夠真正惠及廣大農民和農村地區，推動農業生產的整體提升。在技術研發的開放性方面，我們要繼續、積極地引進和吸收國內外的先進技術和經驗，同時也要鼓勵本土的創新和研發，形成一個開放、包容的農業農村技術創新體系，不能只重視農業技術創新。進一步看，我們要統籌農業農村領域的高產技術、高效技術和高質技術的同步推進，實現糧食生產效率、糧食營養質量、農民收入水平、政府稅收能力的同步提升，在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的情況下，要著力實現糧食、人口、健康等方面的協調發展，通過數字模擬、虛擬實驗等手段全力避免糧豐民窮財政困難現象的存在。也可以說，要通過技術邏輯的把握，讓人糧關系協調起來，讓人糧地都有活力和能力走向融合發展的未來。
（三）治理邏輯——統籌公平發展安全
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不僅僅是農業生產問題，更是一個涉及社會治理和韌性增強、涉及經濟社會持續發展的綜合性問題。因此，其需要符合治理邏輯，統籌考慮公平、發展和安全三個方面，以確保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的順利推進。在公平治理方面，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必須確保所有參與者，特別是農村地區的農業從業者和非農業從業者，公平地獲得資源、信息和機會，政府和社會各界應在這一方面形成共識，以防止農業農村領域內部的不平衡。在發展治理方面，確立發展是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核心目標至關重要，確立人增產糧到人糧協調再到人創造糧這樣一個發展路徑也至關重要，這涉及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未來方向和發展信心問題。為了實現這一路徑，不僅需要持續的投資、技術創新和政策支持，還需要持續地修訂我們的發展思路和任務導向。在安全治理方面，追求發展的同時必須確保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的安全性，要統籌糧食安全、生態安全和農民的生活安全。其中糧食安全必須考慮到與其關聯的金融安全以及信用安全等問題，生態安全則要考慮到全球生態安全輿情等對農業農村領域生態安全的影響，農民的生活安全則要在現有公共服務等不斷健全的基礎上考慮自然災害、市場波動等不可抗力的影響并建立相應的風險管理和應對機制?？梢哉f，治理邏輯是人的邏輯在治理方面的綜合反映，是實現技術邏輯相應目標的有力保障，是確保人糧關系向未來不斷演進變化的重要措施。
（四）發展邏輯——統籌過去現代未來
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是一個長期且復雜的過程，它要求我們在歷史的積淀中尋找智慧，在現代的技術中尋求突破，同時在未來的視野中規劃藍圖，要圍繞著人糧地關系的整個歷史演進脈絡謀劃發展。在“過去”方面，我們深入挖掘和傳承傳統的農耕文化和經驗是至關重要的，這些傳統知識和實踐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根源，其中蘊含的人文精神有利于我們現在和未來的農業農村現代化推進。在“現代”方面，我們需要更加重視人的變化，密切關注現代農業消費趨勢變化、農業創業趨勢變化等，及時調整農業農村現代化策略，提供出更具競爭力的商品和更具人本性的服務。在“未來”方面，前瞻性的規劃和布局是必不可少的，需要充分認識新質生產力帶來的無限可能性，并基于這些認識制定長期的、耐心的發展戰略，加強科技創新和人才培養。我們要統籌不同生產者群體對于過去、現在、未來的不同感受，立足于人的需要統籌考慮過去、現代和未來三個方面，進而確保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長期目標的實現。在此基礎上，還要進一步考慮實踐邏輯，統籌各項任務措施的可能性、可行性、可用性的短期統一和長期統一，以此讓發展邏輯與人的邏輯、技術邏輯、治理邏輯形成更具韌性的農業農村現代化建設邏輯體系，并不斷完善和自主進步，讓農業農村現代化的“中國特色”更加鮮明。
四、人糧地關系演化視角下鄉村治理著力點
人糧地關系演化對鄉村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鄉村治理需要適應人糧地關系演化的基本趨勢，同時也要統籌考慮治理邏輯與人的邏輯、技術邏輯、發展邏輯的系統性。筆者認為鄉村治理不僅要在微觀層面做精做細，讓人民群眾滿意，也需要在宏觀架構上不斷創新，不斷滿足社會進步的系統需要。
（一）鄉村治理要關注人糧地關系細微變化
如前，人糧地關系正處于一個重要的轉換期，而能否意識到人糧地關系變化則是能否做好鄉村治理的一個重要前提。其中人是鄉村治理的主要對象，人糧地關系變化中人的思維方式、行為變化等都事關鄉村治理的有效性。為此，一是要明確誰來關注人糧地關系的細微變化。決策者、科學家、勞動者以及全社會都在關注這一關系的變化，但誰是主要的關注者十分關鍵。綜合考慮人的主體性、糧食的目的性和土地的約束性，至少要在當前一段時間內，決策者可以作為關注人糧地關系變化的第一主體，但是決策者又很難時刻關注人糧地關系變化，這就需要智庫機構、社會組織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通過建立“決策者作為關注人糧地關系變化的第一主體+智庫及社會組織作為關注人糧地關系變化的第一群體”的組織體系，以及在這一體系中建立起把握人糧地關系變化的事件發現機制、信息傳導機制、綜合分析機制以及靈活反應機制等，才能及時地調整政策適應人糧地關系細微變化。二是要明確關注人糧地關系的什么變化，哪個關系是這一關系中的變化驅動因素。比如人糧關系、糧地關系以及人地關系三者之間要重點關注什么，這不僅取決于所處的生產力發展階段，還受到人文關系、區域文化等方面的一定影響。只有把人的因素放在關鍵位置予以考察，著力捋順人的關系，其他的問題就相對容易解決了。三是要基于四個邏輯來關注人糧地關系的變化。要在人糧地關系的整體架構中分析相關變化以及提出有效措施，既要因地制宜，更要因勢而行，還要把握系統變化，這是實現人糧地和諧共生以及順利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原則。
（二）鄉村治理要關注從糧到人的趨勢變化
人糧地關系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這也決定了鄉村治理動態發展的必然性。從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脈絡看，伴隨著生產力的進步，有一個從以糧為綱向以地為綱再向以人為綱的不斷轉變的過程，鄉村治理也需要從保障糧食生產的治理到保護農業生態的治理轉換到激發人的創造性的治理上來。這就需要：一是要認識并遵循這個趨勢，強化人本理念，將人的需求和發展放在首位，確保所有政策措施服務于提升人民生活質量和福祉、提高人的城鄉雙向流動能力，以人民群眾流動融合帶動城鄉生產要素平等交換以及雙向流動，借助于城里人下鄉而不是工商資本下鄉來改善人糧地的關系，從鄉村社會治理看就要兼顧本地人和外來人的需求，圍繞共同富裕這一目標而強化鄉村治理彈性。二是要全面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針對不同人群的變化趨勢精準施策，結合人口年齡數量結構變化加強經濟、社會治理能力，如針對老齡化嚴重地區發展適合老年人就業的康養體驗型農業產業，布局更多的體驗型養老設施等，同時要加強融合型社區建設，促進不同年齡、不同習慣的人群融合發展。三是注意保障不同人群的合法權益，特別是要保障農業科技人員權益，確保必要的工作條件和待遇，激發工作積極性和創造力。四是推動人口高素質發展，提升農業農村領域現有人口健康素質、科學素養和綜合能力，針對人糧地關系演進中的問題和困難，推動高等教育與科技創新深度融合，培養更多具有創新精神和實踐能力的科技人才，完善并構建符合人口高素質發展的社會保障制度，形成對人糧地關系深度演進以及構建人糧地命運共同體的人力資源支撐。
（三）鄉村治理要關注科技創新引致的顛覆式變化
人糧地關系的演進是為科技創新或者說生產力提升所驅動的。這個驅動過程既有量變也有質變：量變時治理措施能夠相應的改進，但質變時可能會引起顛覆式變化，治理措施往往難以及時跟進，這是鄉村治理領域最需要關注的事情。一是要關注科技創新對于人糧關系變化的影響。隨著農業科技的不斷進步，糧食生產效率顯著提升，從而有助于緩解人口增長對糧食需求的壓力，這是一個主要邏輯。但還要注意科技創新帶來的人口壽命增加以及人口數量在中長期持續增長的相應變化——這個趨勢由于周期較長，往往會被忽略——將引起人糧之間階段性的矛盾。二是要關注科技創新對于糧地關系變化的影響?？萍紕撔驴梢燥@著提高土地的生產能力，使有限的土地資源能夠承載更多的糧食生產。但還要注意科技創新會增加其他產業對糧食的消耗，科技創新也會增加耕地之外區域糧食的生產能力。這三個因素相互作用，會對糧地關系變化產生極為復雜的影響。三是要關注科技創新對于城鄉關系變化的影響。科技創新在促進城鄉一體化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推動了農村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縮小了城鄉基礎設施差距，提高了勞動力雙向流動可能性，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城鄉差距就一定會縮小。畢竟從科技創新主要源自城市這一特點看，城鄉之間關系變化還是存在其他可能的。為此，我們需要時刻評估科技創新對人糧地關系的影響程度、評估科技創新自身變革的程度，進而及時制定相關的治理舉措，提高農業農村社會治理的彈性化水平和精細化程度；也要關注科技重大革命可能導致的新變化，包括社會倫理和文化層面的變化，畢竟科技創新本身不是線性的，而是復雜的。
（四）鄉村治理要關注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系統性變化
傳統的人糧地關系是具有鮮明的區域性特征的，但是當前的人糧地關系是在全國統一大市場加速形成條件下演進的，區域性的人糧地關系變化之間是相互影響的。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著眼于全國統一大市場可能引起的系統性變化來研究不同區域的人糧地關系演進。一是在全國統一大市場視域下，必須看到區域性人糧地關系與全國性人糧地關系的有機互動，既要在全國性人糧地關系基本框架下開展相關治理活動，又要努力為全國性人糧地關系的加速演進做出示范；既要把握區域性人糧地關系可以從全國獲取相關要素，又要看到全國性人糧地關系演進也可以促進區域優勢要素流出；既要看到全國性法律體系對人糧地關系演進的基礎作用變化趨勢，又要看到地方性法規體系對人糧地關系演進的保障作用的變化趨勢。二是在全國統一大市場視域下，必須同時看到區域性人糧地關系變化的機遇和挑戰進而施以相關治理舉措。區域性人糧地關系在全國統一大市場中有了更多的發展方向和更好的發展前景，但也面臨著更加激烈的競爭和更多風險的挑戰，從治理角度看必須明確在每一個發展階段中穩住什么、融入什么、創新什么、舍棄什么、留下什么，如果不能有較為堅決的治理舉措，則很難在全國統一大市場體系中脫穎而出。三是在全國統一大市場視域下從人糧地關系角度探索糧食生產省際橫向利益補償機制。糧食生產省際橫向利益補償機制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促進糧食主產區與主銷區協調發展的重要途徑。這一機制是全國性人糧地關系調整和演進的相關舉措，我們需要統籌多方面因素予以推進，包括但不限于人和土地的歷史貢獻、土地的生態價值、不同區域共同富裕的需要等等，并基于這些因素科學設計相應的補償制度、補償標準以及相關治理舉措。
五、結論與建議
本文的基本結論是：從人糧地關系演進的歷史脈絡出發，從當前的農業農村生產力水平切入，人糧地關系變化在未來一段時間里仍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核心議題之一?？萍歼M步以及生產力變遷正在不斷地放松人糧地關系變化的各種約束條件，這些放松后的約束條件正在不斷地變成獨立的影響因素而對人糧地關系演進的穩定性進行沖擊。在這種情況下，農業農村領域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的作用機制將更為復雜，原有生產力和新質生產力的并存、區域性市場和全國性市場的統籌等將對我們的鄉村治理體系構成一定挑戰。從鄉村治理的視角看，我們需要主動地觀察、積極地適應、客觀地反映這種變化趨勢，要著力關注人糧地關系細微變化、從糧到人的趨勢變化、科技創新引致的顛覆式變化、全國統一大市場的系統性變化來進行綜合性的、面向未來的治理變革。從具體建議上看，則要根據上述趨勢不斷完善健全鄉村治理的硬件設施和人才隊伍，讓軟條件和硬設施協同發力，讓新理念和新方法加速運用，才能推動鄉村治理先走一步，主動地適應人糧地關系的整體變化進程，保障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的順利推進和鄉村振興戰略目標的全面實現。
作者簡介：趙光遠，吉林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中國農村發展學會鄉村治理專委會副主任委員；來源：《鄉村治理評論》2025年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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